11月13日，从四川美术学院传来不幸的消息：该校教授、知名油画家、美术教育家张方震因病医治无效辞世。对于年轻一点的读者、爱好者来说，这个名字可能略显陌生，但如果说包括现四川美术学院校长庞茂琨、著名油画家罗中立、张晓刚、程丛林、高小华等如今在中国当代艺术圈声名赫赫的大咖们当年全都上过他的课，听过他的劝，那大家应该就明白张方震教授的地位了。

生于解放碑、亲历过大轰炸

张方震是出生在解放碑的娃儿。2020年四川美术学院80周年校庆，他在回忆纪念抗战胜利六十周年时，自己画的油画《陪都浩劫》时曾提到，当年自己上的幼儿园就在解放东路。因为这幅画主题就是1939年的重庆大轰炸，张方震就特别提到自己经历过的大轰炸。

“那时我还在上幼儿园，日本鬼子进来轰炸，我父母就带着我躲在附近整整一天。第二天我父亲说这样不行，所以一早我们就准备下乡去亲戚家避难。从我们家走到江边的一路上，我看到树都炸坏了，上面还挂了人体的四肢，街边的尸体还没运走，简直惨不忍睹……”张方震说，正是基于这些亲身经历，自己多番思虑最后才形成了《陪都浩劫》的画面：以江边的群众为主，后面被炸的重庆街道是远景，前景大多是簇拥在江边等待逃命的紧张、悲痛的父老乡亲。

张方震创作的油画《陪都浩劫》

张方震回忆，当年曾有人出价60万想买这幅画，自己婉拒了。“我说这幅画多少钱都不卖，我还是想让它在社会上起点作用。”

当年曾劝罗中立、张晓刚“不要画得太晚”

张方震其实是工作过一段时间后再考取的川美。1954年他从重庆第一师范学校毕业后，曾做了一年多的小学老师。因为是师范专业毕业，当时要再考大学只能继续考师范类。张方震还因志愿填了北京师范大学而被老师狠批了一顿“你是不是还想考到莫斯科、巴黎啊？”

1956年，张方震是经当时的四川省教育厅特批才考上了川美的前身西南美术专科学校。1959年他毕业后就留校任教，1962年到中央美院油画系进修后，就成了川美油画系副主任。

在川美80周年校庆的回忆中，张方震最深刻的记忆还有就是诞生了如今占据中国当代艺术半壁江山的川美1977级、78级这两届学生，尤其是他们学习的状态和学风。1977、78级是恢复高考后川美的第一届学生，张方震主要负责教他们速写和构图这两门重要课程，一直教到后来的81、82级。

张方震（左）和油画家刘国枢（中）、罗中立

“他们不仅在课堂上认真学习，课外也抓紧时间自学，基本没有周末。”据张方震回忆，“川美离九龙坡火车站很近，学生们就自己跑到火车站去画速写，因为火车站人多，素材丰富，而他们一画就画到晚上12点甚至凌晨1点。”张方震说，当时的老师根本不用提醒学生遵守纪律，不要迟到、早退等等，他们往往需要提醒同学们不要画得太晚，要早点休息，不然会影响第二天的精神状态。

张方震对这些如今声名赫赫的学生还有单独的点评：“何多苓和庞茂琨，他们的造型能力特别强，而罗中立、高小华和程丛林，他们的创作能力特别突出。”让他印象尤其深刻的是罗中立，“我记得他当时喜欢画连环画，还出版过连环画作品，因此创作能力非常强。当时我给学生布置作业，很多人交一张作品都很费力，而罗中立一次就能交好几张作品出来。”

马克西莫夫来渝授课现场是这样

众所周知，在张方震刚开始系统学习美术的年代，中国美术界还深受俄罗斯（即当时的苏联）艺术的影响。这其中两次获得当时苏联最高艺术奖的油画家、美术教育家马克西莫夫就曾来到中国开设油画训练班。侯一民、靳尚谊等等后来的油画大师都是这个训练班的学员

张方震

不仅如此，马克西莫夫当年也曾来川美讲学，并现场作画。“当时我们作为学生很感兴趣，他画画时外面的学生围了一圈又一圈。”张方震去年在校庆时还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当时作画）就在我们这个大操场边上。他画了一个模特，画了一个挑担的。”值得注意的是，张方震特别提到，当时马克西莫夫画的背景不是在现场画的，而是别出心裁地把画架搬到了朝天门去，背景就是画的朝天门。“当时在学校画的时候我们也在旁边看，很感兴趣。”

张方震表示，多少也是受此影响，“俄罗斯绘画这种脉络，对我们中国油画的影响到现在都还是很深刻的。”

上游新闻记者裘晋奕